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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Spark 16

设定：毒舌深情反派攻×能打缺根筋哑巴受

前文见合集。

16.静海深眠（六）

所以你要放弃幻影猎人的身份？

晨曦急忙在沙砾上写字，身旁的阿里厄斯什么也没做，只是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不消一会就收到来自音弦三分打量七分敌意的目光，这才摆摆手：“愚蠢的猎人，我只是看着，我发誓这次什么也不会做，我向来说话算话。”

音弦切声：“下次再打爆你的脑袋。”

阿里厄斯无所谓道：“那你们这次要先出得去。”

晨曦离音弦近了些，他不是很喜欢和幻影呆在一块，这些称不上是人类的东西和幻影猎人是绝对的敌对关系，就算当前对方不打算做什么，保持距离也是最理智的选择。阿里厄斯看起来并不想一个被困在绝地的倒霉蛋，他游刃有余的态度只会让人联想到这到底是不是他的后花园。

可幻影为什么要救他，为什么说他不能死？

晨曦的脑子向来是想不清问题的那一型，想不通的问题就别想，船到桥头自然直，至少现在阿里厄斯并没有要他命的意思。

“我要放弃幻影猎人的身份，因为我觉得这毫无意义。”音弦淡然，“我成为猎人就是要杀光幻影给阿奎利亚报仇……可从一开始，阿奎利亚就是一个幻影。”他嗤笑一声，“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魔神残影德尔塔就是猎人视如亲妹妹的青梅，换谁也无法接受。晨曦回想方才在梦境里看到音弦和阿奎利亚的过往，如此人性化，如此关心着音弦的阿奎利亚怎么看也不像是疯疯癫癫引起骚乱的幻影，比起怪物，阿奎利亚更像个真正的人类。

幻影或许也有好坏之分？

晨曦下意识看向阿里厄斯，对方正在海边扔石子，完全不想参与讨论的样子。

闻所未闻，只是自己的臆测罢了。晨曦想。如果幻影真有好坏之分，上百年来幻影猎人做的工作都会变成无稽之谈，毕竟他们在斩杀怪物的同时也会斩杀好人，可从没人提出过这种设想。所有的幻影都是扭曲的邪恶的东西，这点在所有猎人意识里根深蒂固。

那阿奎利亚的情况又怎么解释。

“她真的很像一个真的人。”音弦垂下眼睛。“她有父母，有过去，她会哭会笑。每当这么想，我就觉得我这些年像个小丑。或许幻影真的不是全为罪恶，所以我对自己的工作表示质疑，也对猎人的工作表示质疑。我甚至问过飓风，你知道他怎么说吗？”

音弦苦笑：“他说我该去看心理医生了。”

赫拉克勒斯或是其他猎人组织一直以来以根除幻影为己任，有这种想法的音弦就像个异教徒。晨曦可以理解这种被排斥的感觉，于是他安抚性地拍拍音弦的肩。

“谢谢，老好人灯塔。”音弦叹了口气，“流星没看错人。”

流星跟我说过你的事迹。赫拉克勒斯里擅长游击战的机械师，你很厉害，或许幻影猎人真的是你最好的选择。

“啊，是啊，我当然知道我很厉害。赫拉克勒斯的对幻影枪炮用的都是我的设计图。”音弦看向灯塔，笑，“我本来想衣锦还乡，守着德尔塔的秘密，在背后支持流星过一辈子。没想到，真糟糕，全被你们看见了。”

晨曦坚定地看他：所以我不会坐视不理的。

音弦挑眉。

流星要你加入小队，我作为小队的，呃，一员，也要做点贡献。

音弦等他继续写。

你是这个梦境的核心，阿奎利亚是一个很好的女孩。既然身为幻影的她还沉睡在海底，你又因为信念与现实相矛盾而放弃职责，那为什么不去见见她，见见德尔塔，再想想怎么做呢？

阿里厄斯发觉两道视线齐刷刷落到他身上，黑漆漆的脸好像真的皱起了眉：“我可是你们的敌人。”

我们合作一下，阿里厄斯。晨曦摆弄着手，斟酌。毕竟你也出不去，不是吗？

这是一只鲸，又不像一只鲸。

她硕大无际的身躯藏在最深处的海沟，身体缠绕上无数漆黑黏腻的爪，伤痕累累的充满沟壑的身躯静静地屹立不倒，像一座城。

皮萨斯出现在这最深处的海沟，声音自黑暗中响起：“说过多少遍了，我亲爱的阿奎利亚，你从一开始就与他殊途，无论再怎么否认，你迟早都要杀了他。”

鲸发出悠长的鸣叫，塞壬在哭泣。

“安心地，无所顾忌地呆在这儿吧。”皮萨斯对她鞠躬，“千你的身躯即将聚合完毕，你将成为完整的阿奎利亚，黄道十二座的水瓶之神，再次掌管水与海的权能。”

鲸再次发出嗡鸣。

“你得学会接受，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皮萨斯说着有些激动，“我们被当成污秽唾弃、攻击，都是因为卑鄙的人类，因为那个该死的英雄，因为他们肮脏的欲念！可千年前，我们根本就没把这些贪婪的家伙看在眼里！”

他缓缓降落，趴在鲸的背上。

“回来吧，阿奎利亚，接受命运，和我们一起——”

皮萨斯忽然抬起头。

“阿里厄斯……他为什么也在你的梦里？”

鲸巨大混浊的眼中迸发一股激流，幽深的海沟亮起一束灼目之光，白昼的太阳代替了黑暗，皮萨斯再睁眼时，就看阿里厄斯左右手各扛着一个人类浮在他面前，嘴里说好麻烦啊，然后把两个被避水魔法裹住的人类往皮萨斯前面一扔，自己向他搭起讪来。

“哟，真巧啊。”

两个人类见眼前又出现一个人形幻影同时戒备起来。

晨曦愣是从皮萨斯模糊的脸读出“表情复杂”：“你……尊敬的阿里厄斯，你为什么在这……这两个都是你的新情人？”

晨曦愣了愣。有被冒犯到啊，他和幻影才不是这种关系。新情人，这个幻影在人类社会有很多情人吗？

音弦满脸莫名其妙，就差举起枪一梭子招呼过去。

“啊。”阿里厄斯看了一眼晨曦，“阿奎利亚误把我也吞了进去。我说，皮萨斯，用你那聪明的脑袋瓜，能把我弄出去吗。”

“阿奎利亚的梦境就连我们这些真神也不能突破，也难怪你会在这里游荡。”皮萨斯摊手，“你的情人们呢，要一起弄出去吗？顺带消除一下记忆？”

阿里厄斯飘到皮萨斯身边，黑色的水波笼罩了他同样漆黑的身体。

音弦大喊：“什么真神？你们只是世界的污秽，肮脏的幻影，你给我说清楚！”

皮萨斯和阿里厄斯一同消失在黑色水流里。

他似乎在笑：“肮脏的幻影，你的阿奎利亚，就在你面前啊，人类。”

鲸浑浊的眼珠直直盯着眼前这个犹如蜉蝣的小点，与吃惊地望向她的音弦对视。她空灵的嗡鸣回响在海沟里，晨曦想抓住阿里厄斯，可水性不佳的他就算有避水魔法也没法够到人形幻影的一片衣袍。他朝阿里厄斯和名为皮萨斯幻影消失的地方，那边已经感觉不到任何波动了。

晨曦有些担心地看向音弦和巨鲸。

“阿奎利亚……你……”音弦的声音有些抖，半晌才憋出一句话，“你过得还好吗？”

晨曦心想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鲸的眼中浮现出一丝光彩。她身上缠绕的漆黑的利爪涌动着抚上音弦的脸，滑腻冰凉属于怪物的触觉侵占音弦的感官，但他并未躲避哪怕一丝一毫，反而回握住野兽的利爪。

他看着利爪，看着巨鲸的眼睛，透过幽深的海水，像在看着什么人，和什么人对话。许久，他抬起头问：

“如果是你的话，你希望我怎么做呢。”

没有前言后语，没有过多交流，巨鲸已然明白他的意思。晨曦感到被庞然大物注视的目光，巨大的压迫感让他一瞬以为巨鲸想杀掉他——然而并没有，巨鲸只是看着，像一个小女孩一样纯粹地看着他。

巨鲸发出一声嗡鸣。

她吐出巨大的气泡，将晨曦和音弦一齐裹在里面，利爪拖起气泡，将他们往海面上送去。

“是吗。”音弦将视线从巨鲸移到晨曦身上，恍惚间他似乎听见阿奎利亚在耳语，从心底响起的声音并不存在于现实里。

“……我亲爱的音弦，我最好的哥哥，我最爱的人。跟着太阳，继续往前，远离这个深眠之地。这里不是你们的归宿，你的归宿在前方，他的……那个纯粹热烈的灵魂，令人怀念的众神的心爱之人……跟着他，跟着太阳，继续向前吧。”

似乎只是一眨眼的事。待他们再度睁开眼时，周遭已经没有漆黑的利爪，但也没有预想中的那样脚踏实地，头上不是天空，而是一片幽深的海。

他们在一座由气泡护住的海底之城里。